老人家没再阻拦,徐青此时仔细看时,才发现这户人家死的竟还是个正当年的顶梁柱。
余下两人,皆是老弱病残,最年少那个,看起来不过十岁,枯瘦的肩头尚抬不起这一家重担。
再看死者,三十来岁,脸上遍布淤青,鼻梁骨折断,浑身都有挫伤,就连肋骨都断了好几根。
这是被活活打死的!
徐青还未超度尸体,便已经看出对方死因。
死者后脑生前遭受重创,乃钝器击打所致,且明显是奔着一击毙命而去。
徐青念诵度人经文,为尸体做经文超度的同时,看向对方的走马灯。
死者前半生平庸且枯燥,都是在为地主种田,赚取些佣金,或是抽取些粮食,维持生计。
直到五年前,一场持续三个月的大雨,让黔江河水决堤,淹了黔州大部郡县,而瞿阳郡水月乡就在其中!
水月乡田亩万顷,有一多半都是归属于慈照寺掌管。
慈照寺距离水月乡尚有几十里地,为方便管理这片沃土,慈照寺便分派僧众在乡外搭建了一处小庙,名为小慈寺。
这小慈寺建立二十年以来,圈占的良田何止万顷?
莫说水月乡,就连周围其他乡里的田土,也多数被小慈寺以各种手段霸占。
而乡里的百姓为了有口饱饭活命,便也只能成为佃户佃农,在这群和尚底下,讨口饭吃。
五年前黔江河水泛滥,涝不保收,寺中管事和尚一怒之下,将佃契上的三成租息涨至五成,说是今年产量份额斩半,寺中亏损巨大,一定是你们平时种地不好好种的缘故,得赔!
佃户们忍气吞声,想着等到来年,日子兴许就会好过。
结果,第二年连续下了四个月的雨水。
这一年,佃契租金上涨至七成。
佃户心想,再一再二不再三,这都连续涝了两年,等到明年,我们的好日子兴许就会来了!
然,第三个年头,全州大旱!
素来有膏腴沃土之称,从未断过水源之利的水月乡,竟也只剩下乡外一处水源。
这一年,小慈寺请来慈照寺禅师开坛做法,那禅师说是佃户们德行有缺,前世背负了孽债,故此才有上天降罚,如今有他诵经普渡,耗费大法力为佃户们积攒德行,将来乡里必然风调雨顺。
佃户们信以为真,砸锅卖铁,凑够了足份租金,只求有朝一日能得佛祖饶恕,不再为口粮发愁。
然而事情真能如这些佃户所愿吗?
到了今岁,黔州四时和顺,稻谷盈仓,可佃户们打场的粮食却被和尚们尽数收走,除此之外,佃契租金也上涨到了十二成!
也就是说,佃户们非旦得不到一粒粮食,还要去付费种地,掏钱给庙里。
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?
有佃户上告官衙,官家却在核对过账册后,宣称寺庙无责,佛田确实历年都有欠债待偿。
为了安慰这些佃户,官家也说了,人家寺里的大师傅们慈悲,给了你们田种,是你们不好好打理,短缺了收成,这不怪人寺庙,反而是你们德行有亏。
慈照寺香火多旺盛啊,那可是瞿阳郡最大的地主,官衙还指着人过活呢,郡守养的七八房小妾,吃的山珍海味,各县官员每年收取的白花花的银子,那可都是平日里烧香拜佛拜来的,再看你们佃户有什么?
郡守晓之以情,动之以理,又借着佃户告状这事,去慈照寺里拜了拜佛祖菩萨,回去时整个轿子都金光闪闪,像是镀了层佛光。
大和尚们经过此事后,也愈发仁慈,时不时的就会济施些掺杂谷壳谷糠的陈粮旧谷,让佃户们始终保持营养均衡,不至于饿死。
而且每逢朔望日,就会举办放生法会,为这些佃户宣讲佛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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